·楔子 · 夜阑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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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夜，像是无尽。
绵柔的月光像母亲的手，抚摸这片被黑影笼罩的大地。
但是它太过轻柔，无法照亮这片黑森林。
黑色的树林中，有一个被月光照亮的身影。在那银色的月光下，那身影是那么地纤细柔弱，好像随时会被微风吹走，或是被融化在月光之中。
从他的背影中，可以看出——他的迷惘。
他坐在那片黑暗之中，像是在逃避什么。低着头，静静地睡着——或者说更像是深深地思考。
他就一直坐在那儿，不动。
很久。
很久。
就快要被黑暗吞噬了似的。
直到那突然响起的一阵呼唤——
“域……起来……起来……”
他似乎是从梦中被惊醒——喘着气，带着那“梦醒”后的失望。
——他更迷惘了。
但这声音却似乎可以看透他的心思，轻轻地呼唤道：
“域……过来……过来……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……”
于是他就起来了。
不去想这真假与否，不去想这危险与否。
他就这么静静地，朝那个声音的来源走去。
“我需要方向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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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声音的尽头，是一棵树，本来也是黑暗中的一部分，却在他走到的时候幸运地被月光照到，露出它那原本的青翠。
这是一颗粗壮挺拔的树，很高，似乎可以延伸到天上。
在那银色月光的映射下，一位留着银色长发的少女从虚空中遁出，出现在了域的面前。
“你好啊。”
她在微笑——对域微笑
他没有回答——准确的说。他被这少女的亲切给怔住了，不知所措。
“你是……”
但他还是开口问了。
“我是银，银色的银，生活在你心中的‘灵’。”
她依然笑着，笑容温柔地可以感化冰冷的冬天。
“在我心里？”
域不解地问道。
“对啊……”她微笑着说，“我是你心中的‘灵’，在你的心中，守护着你的最后一片色彩。”
“最后一片色彩？”
“是啊……那也是很美很美的景色呢……”
“你存在意义，仅此而已么——住在我肮脏的心里，守护着那肮脏家伙的肮脏力量？”
域有些失望，尽管他到现在还不能分清自己对父亲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恨，但正是因为这些纠结才会会使他愤怒或是厌恶。
但看着着美丽的女孩，他没有生气，更没有厌恶。
“我曾经在你的心灵深处看到过那样的景色，——有一片五彩的森林，很漂亮。”
她笑着用手指捋过他的留海。
“很遗憾，那片森林已经死了。”
“是么？”
“是的。”
和那个女孩一起死的。
“你想要赎罪么？”
这是……什么意思。
难道我还有，挽救过去的资格？
“你的疑问，我了解。但是我知道——我可以帮助你——用你父亲的力量。你的父亲曾经和我说过，他是在一次旅途中他碰到的时间女神，并和她签订下了契约，拥有了‘真正的时间’——穿梭过去与未来，一切‘虚空者’都窥耽的力量。”
“真正的……时间么？”
他低下了头，首先开始思考少女所说的话。
追溯时间的起源。
这样的话，他父亲有跟他说过。
追溯自己的过去。
这是他现在所想要做的。
曾经的自己——
杀人千万，染血千升。
为了自己所追求的目的，而毫不顾忌地杀死那些人——无辜的，不无辜的。
在他眼里，曾经都是不无辜的。
该杀的，都应该杀。
该死的，都应该死。
他早就学会不再哭泣——对于一个他来说，他失去了最好的发泄方式
他早就学会不再后海——也许是自己已经被麻痹了。
然后一切都在那里结束——
在那声响亮的爆炸声中，在那个火光交错的夜里，死亡。
“如果你是一个平常人，你也会热爱这个世界的。”
少女微笑着，像温暖的月光。
域惊动了。
他的心惊动了。
他想起了他曾经活着的理由——毁灭世界。
所以他才会死。
——这是神的报复，对于恶性的惩罚。
“域，是一个很亲切的人啊……”
什么啊，我明明……明明只是一个恶魔罢了。
只会杀戮的恶魔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？
……大概……是父亲死去的那年。
——在自己七岁的那年，——那个充满了灰色的调与红色的血的七月，他的父亲结束了生命，再也没有喘息。
七月二十三日。
那是他父亲死亡的日子，也是他失去一切爱与希望，背负起重重血债的日子。
——是一个很可笑的灰色星期日。
那天，他的父亲，独自走了，然后抛下他和他的仇怨，让他和仇怨结伴生存。
所以他开始憎恨自己的父亲……他的父亲，给了他一条血路。
但是他却依然爱着自己的父亲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。
也许他是更爱父亲的——但是他所爱的父亲不是一个平常人。
所以他也不是平常人。
他是“虚空者”，从出生就是，一开始就是，注定一生都是。
他不知道“虚空者”怎么诞生，有什么意义，但他知道“虚空者”是一个罪恶的代名词，对于这个词语最好的解释——除了杀戮，还是杀戮。
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，而不求代价。
这就是这群能力者——仅有的三万六千个恶魔。
是他的父亲一直瞒着他，害得他没有学习运用过这份能力，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倒下。
他想爱自己的父亲，却被现实压得只能憎恨。
而后踏入社会，随着父亲的事情被公开，恐惧、憎恶、嘲笑什么的都接踵而至。
可悲、可笑的人。
可悲、可笑的世界。
而后来，他们竟然会选择在这颗已经受伤的心灵上拷上死亡的枷锁。
但枪击、炮轰什么的都对他使用了，都无法至他于死地。
——因为他的作为“虚空者”的能力。
他可以不死，但他却不再想活下去。
因为这个恶心的世界。
所以，他的心里曾有过这么一个声音——
“我要毁灭它——这个肮脏的世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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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……我是一个平常人的话……
他居然会有一丝后悔的感觉，——后悔自己走上了这么一条血路。
当他沉溺于毁灭这个世界的快乐时，自己本身也就忘了一点——
忘了那些还热爱着这个世界，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希望的人。
“如果你是一个平常人的话，你也会爱这个世界的。”
他那原本坚定着要毁灭这世界的心被紊乱了。
他想要做一个平常人，再次看看这个世界。
这个世界——是否会像她说得那样美好。
不用再去杀人——无辜的，或是不无辜的。
都可以成为无辜的。
都可以找不到理由去伤害。
他现在如愿以偿的死了，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解脱。
从回忆中醒来，他的额头已经被汗液润湿。
“银，我想要这力量。”
域喘着气，轻声说道。
少女依然笑着，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肯定——
“对了，这才是域。”
“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子对我而言是好是坏，但是如果我这么做，且抛开未来不谈，至少我可以挽回失去的很多。”
“是啊……如果你可以得到的话。”
“所以——我才有理由可以继续前进。”
命运的女神，在召唤他。
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声音——
用神的沙漏，沉淀那些逝去的美好。
用神的镜子，照亮那些昧徒的丑恶。
域坚定了。
“那么……要想获得那力量，我要做什么？”
“对于你来说，现在应该做的第一步，就是重新适应这个世界。”
他，不说话了。
也许少女是对的。
如果上苍还能再给他一次生还的机会。
那么一定，是要干净的。
或许这个世界，真的会像少女所说的那么美好吧。
“等你完成了你的使命的时候，就陪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！”
少女的眼眸里，充满了世界的渴求。
她想要好好地看这个世界呢。
按照往常，域是绝对不会答应了，因为对于他这并没有任何意义。
但是这个少女，使他黑暗的心迎来了曙光。
也许是因为少女的微笑，他也很想好好地去品味这个世界。
假如自己是一个平常人。
内心深处的人类所拥有的最朴实的什么东西开始在他心中滋生，让他想要真正地想一个常人那样过完他可能重获的生命。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——这不可能。，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像一个普通人生活。
于是他提出来这样的请求：
“如果可以的话。你哪儿也不要去，就这样——留在我的身边。”
“恩！？”
“我需要你，——需要一个人可以辅导我，现在的我，并不知道什么是常人的生活。我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陪伴我一直走下去。”
“是啊，我的使命——就是一直陪伴着你。因为我是你父亲创造的‘灵’。”
“谢谢。”
域第一次，不知为何就说出了这样的话。
自然、很自然地说出。
“没什么……域……但是现在，请你放平呼吸，我，将从你的灵魂中抽取三年的时间。”
“等等，这是什么意思！”
“呵呵……你不要紧张，这只会使你生命减少三年而已，当然你不同意也行啊——只要你觉得你可以一个人完成任务。”
听起来，更像是“威胁”。
“而且只有我变成肉体，你才有被我复活的机会——这样的事情你父亲早就预算到啦，你要是觉得不满的话，到时用那力量，你完全可以补回你那三年。”
听起来，更像是“宣言”。
“三年就三年——反正都是死人了，随你便吧。”
域无奈地点了点头。
“嘿嘿……域，不用心急……作为礼物，我会把我的能力献给你……”
“我不需要那种东西。”
“不，你需要的，你需要用它去扫除前行路上的黑暗。因为你要找的，是所有‘虚空者’都窥耽的东西。”
“啰嗦……那就给我吧。”
“那么……准备好吧——”
语音刚落，一道红光从少女的双眸中射出，向天空喷射而去，隐去了月的光华。那是血色的红，却没有血的冰冷。
——而是那样的温柔。
望着那温柔的光，他似乎能明白少女少女对于世界的渴望之心了。
世界本来就该这么温柔可爱。
光芒冲进他的体内，比想象中的要痛。
这痛楚，不像是力量的强大所带给他的副作用，而是对他恶行的克制。
杀人千万，染血千升。
这就是，上苍对于恶性的惩罚么？
这样的力量，好难受啊！！！
血液在沸腾，就快呀炸啦——
————啊————
一声嚎叫后，他顺着微风倒下了。
眼前的少女已经消失，只有天空中那**的月亮。
“似乎，有一种很温柔的感觉。”
现在的力量，似乎已经适应了域的身体，反而有些温柔。
“今晚的月亮，好圆啊…………”
他感叹道。
他想，他已经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最好的路了—— 一条可以一直走下去的路。
“我要用这力量，抨击那些曾有过的黑暗；我用我沾满鲜血与仇恨的双手，把绝望都粉碎！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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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待着他的，是将至的黎明。
楔子·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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